第104章 才知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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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才知生死
祈清和看著他, 應知離目光落下來，平靜，寡淡, 兩個人間，還是無話。
拉著她的手，松了幾分力道。
她自嘲一笑, 說道：“到底是我高估自己了。”
是啊, 他們是什麽關系, 她有什麽資格, 去過問他。
說罷，祈清和微微一扯，輕易就掙脫出了, 被他攥著的手。
她力道本不大, 但這一糾纏，就扯著了傷, 應知離斂眸, 瞞下了眼睛裏一閃而過的疼。
祈清和蹙了一下眉。
她上前一步, 走近了，微微仰頭，輕聲道：“我明白, 你應天而生，有你的責任與義務，不是所有事都能告訴我。”
應知離垂眸, 閉了一下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他沒說話, 祈清和卻不依不饒：“可有些事，我是不是, 也沒那個資格？”
她眉心沈了沈，擡手撫上他的肩，他身上很燙，指尖偎過去，一寸寸掠過，在某個地方停下，不輕不重地一按。
瞬間有血浸染。
“比如，我聞到了你身上的血腥氣。”
“而你沒打算讓我知道。”
應知離別開了與她對視的目光。
他蹙著眉，壓著泛上來的難捱，答道：“我近期不適合出現在你面前。”
祈清和斂了眸，這一靜，就聽見了他亂而急促的心跳。
她閉了閉眼睛，另一只手又反握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停在脈搏處，安靜感知著他的身體。
“可你主動拉住了我。”祈清和追問，“為什麽？”
應知離平靜了一下，終於，反駁了最開始她說的那句話：“因為你沒有高估你自己。”
你一直有過問我的資格，是我膽怯而已。
她忽然深深笑了起來：“每年這期間，你一般都回哪裏休養？”
他闔眸，心裏藏著事，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但這個答案很簡單，祈清和想，於他而言，只有夢了。
她收回手，看著他身上的血跡，斂了笑：“你帶我走。”
眼前的人微微怔楞。
這話有些失分寸，祈清和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還得回藥堂看看。”
應知離閉目，聲音無可奈何：“夢是我的領地。”
“我知道。”祈清和笑了笑，聽懂了他話裏另一層意思，“我是被無情道封了感情，不是又失憶了。”
她話說得分明，應知離輕輕嘆氣，重新捉住了她垂落在身側的手，扣住了。
雲霧泛起，水一樣，漾開了。
祈清和剛一回到夢裏，還未回神，腰身被攬住，緊接著天旋地轉的一晃，整個人就被他壓在了身下，困住了。
她像乍暖還寒的春風，溫柔落進了他的領地裏。
“我說了，最近我不適合出現在你面前。”
他體溫很高，像起熱時的她。
耳側緋紅，一直蔓延到眼瞼，眸光映水，漂亮迷蒙，白色流光在他身上縈繞，治愈修覆。
祈清和在接觸到他脈相的時候就知道了他的身體狀況，也知道他一直忍耐的——
除了傷，還有情。
冬末初春。
雪豹的發情期。
“再說一次，我沒有失憶。”祈清和試著動了動，發現自己有活動的餘地，一轉眸，周圍是雲海，身下是星河，她被他壓在漾起漣漪夜色裏。
“所以我記得，此前的我，是那樣喜歡你。”
不知何時出現的尾巴一圈一繞，徹底封住了她所剩無幾的活動空間。
“那現在的你心有所動了嗎？”
他俯身下來，一記吻落在她眉眼，火燒雲一樣，灼了一瞬她的眸光。
“沒有。”沈默許久，祈清和慢慢說出了這句話，“是我當年心甘情願選的路，我犯了錯，活該承擔這些。”
又是一記吻落下，在她唇上，停留須臾，輕咬了一下。
他一聲不吭地咬她，祈清和就知道，是自己又說了沒輕沒重的話。
“那你能再喜歡我一次嗎？”
他試探著，誘哄著她開口。
祈清和頓了頓，剛想回答，一啟唇，他的氣息圍困進來，掠奪了她舌尖上的聲音，來得措不及防，將答案揉碎成了嗚咽。
他知道她要說什麽，也不想聽見她的答案。
所以這記吻深而漫長，像是一封信上的印記，封住了裏面所有言而未明的字句。
他的發情期，在春風歸來那日起，就漸漸被她誘發了。
他本想像以前那樣，捱過去，就好了。
可今日見到她，理智殆盡，他失控地拉住她，只想讓她，跟自己說說話，或者，再聽聽她的聲音。
什麽都好。
祈清和在換氣的間隙裏，緩過一息自由，抓住了機會，她喘著氣問他。
“我問道無情那三年，你去了哪裏？”
他將她整個人都圍困在身下，又是一記吻停駐在她唇齒裏，回答。
“沈睡。”
“這大概是，是我此生最後悔的一次沈睡。”
聲勢浩大的吻從落她的唇上，開始落在了她的的身上，一路燒過去，穿過春風。
祈清和沒說話，身體卻在不知不覺間微微顫抖了，他低回一嘆，又安撫地吻了吻她蝶翼一樣的眼睫。
“我知道，就算我醒著，也攔不住你的決定。”
“我只是遺憾，沒有陪你一起走。”
周圍霧氣泛起來，像潮起，徹底治愈了應知離受的傷，拂走了衣衫上浸的血跡。
於是他又想起了她受過的傷，俯身重新去探尋，才發覺她在東陵城受的疤痕早退卻了，只留下了一記似有若無的雲紋。
因為那裏，縫進了他自己的夢。
空氣是涼的，他是暖的，冷熱拉鋸起伏，燎燒了春風，刺激了知覺。
祈清和眼裏生了淚光，交織的溫度讓她漸漸朦朧了，連思緒也不甚明晰。
“你放棄我吧。”
她輕而易舉就被他帶進了一場無聲的混亂，終於，在柔軟的綻放裏，她喘著氣找回了想說的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你是不是還不死心，認為有兩全之策？認為有辦法解開蘭珩的法術？”
他一頓，環在自己身上的尾巴緊了幾分，不容分說地將她圈得更牢更緊了。
“這個時候，別跟我提他。”他聲音有點生氣，落在她身上的吻更重，讓她呼吸有了波瀾。
吻像大雨一樣落下來，熾熱在身體裏洶湧，貪婪地奪回她的全部心神。
他自私自利地，占領她的所有。
祈清和聲音顫了顫，眼裏的那顆淚滾下來，想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然而，接下來說的話，卻失控了。
“我知道，你們都很喜歡蘭月渡那個孩子，我也很喜歡她。”
“所以每個人都在懷念她，而你一直以來，想試圖尋回來的，不也是當年的蘭月渡嗎？”
在喘息的縫隙裏，她承受著亂與靜，身體迎接著一場看不見的雨季與潮息，自以為冷靜地繼續失控著。
她像料峭春風，被他不斷穿過，又追逐，再挽留。
“可你還沒意識到嗎？那個孩子，被我徹底弄丟了啊。”
他一停，嘆了一氣，又想用吻來封她的言語。
到底被以吻封緘了太多次，祈清和有了經驗，眼裏蒙著水霧，掙紮著躲開了他的吻，固執地要把話說完。
“你認為是無情道封住了過去的我，只要解開，就能一切如初。”
“可是，哪怕無情道瓦解，記憶想起，我也不再是她了。”
她在他身下顫抖著，不肯主動吻他，也不肯主動回應他，淚與哽咽，都壓著，什麽都不肯交給他。
“你們那麽喜歡的蘭月渡，在當年被我親手毀掉了，我找不回來，真的找不回了。”
“所以，你放棄我吧。”
話音一落，動作止了一瞬，轉瞬間更加洶湧的急風驟雨裹挾席卷，打在身體上，泛起一寸寸疼，挨了雨，祈清和只覺得自己又開始發燒。
疼與熱一並席卷而來，湮沒了她，讓她的意識不斷沈浮。
她再一次聽見無情道枷鎖當啷當啷的示警之聲。
沒用！她知道，他引導自己多少次都沒用！
應知離垂著眼眸看她，想緘住她的淚，想緘住她的話。
他喉嚨一動，終於開口了：“可是，她是你。”
“我與你，很早以前就認識了，所以我知道，兩個名字，都是你。”
祈清和啞著聲音，用手臂遮了眼睛，不敢看他，只反駁道：“你認識的是蘭月渡，你喜歡的，也是她。”
喜歡到，你費盡心思，甚至願意付出一切，只為了將她尋回來。
應知離眉心蹙著，似乎有無數想說的話，最終，只是沈默良久，俯下身，再次吻她。
他將她遮住自己眼睛的手輕輕挪開，壓在身側十指扣住，讓她不得不再一次直面他，迎上他。
“一直都是你。”他沈著聲音，又重覆了一遍，“就因為換了個名字，你憑什麽要否認她的存在。”
祈清和被他扣住了手心，卻不想掙脫，只好含著淚，說著沒輕沒重的話。
“我知道，你認為我說的話不清醒，你認為我將自己與蘭月渡割裂看待了。”
“可我沒有，因為哪怕找回了記憶，如今歷經了滄海桑田的我，也早已不是你原來所喜歡的模樣了，而你一直放在心上的那個姑娘，早就不在了。”
他的掠奪無止無休，潮水在身體裏流淌，她回攥著他的指節，承接著他帶來的所有。
祈清和緩了緩，盡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平靜。
“從始至終，是我貪占了蘭月渡的過去與情感。”
“我想放下了。”
任性又不計後果的話，到底還是收不回去了。
應知離閉目，人在氣頭上，只能徒勞地一遍又一遍，在她身體裏烙下氣息，留下灼熱，留下潮起與雨落，終於，他咬著聲音開口了。
“你是不是仗著我沒辦法拿你怎麽樣，仗著自己什麽都不記得，就為所欲為的用言語來傷我？”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我聽著呢。”
語氣罕見的冰冷又不客氣。
祈清和笑了，沈默了一會，啞著聲音鄭重道：“我還想放下你。”
就知道，不能讓她說話。
應知離俯身，不管不顧地再次吻她，就像沒聽見似的，讓她身體內外，再一次執著地都印上自己痕跡。
祈清和適應了他，適應了心裏的疼，註意力留下來，聲音磕絆了一下，將方才的話說完。
“我放你走，好不好，我知道，此前是我執拗，是我自私的想讓你陪在我身邊。”
“是我忘了，你從不屬於我。”
他是生來歸屬天地自然的生靈，他從不屬於某個人，也從不屬於人間，他行走於萬丈夜幕裏，從不該停留。
她絕不能自私地留下他，剝奪他的自由。
傷人的話，從來不留情。
“不是現在。”兩個人像談條件似的，應知離停住了，目光垂著，聲音意外平靜，“再給我一點時間，現在的我不能走，在蘭珩一案結束後，我會離開。”
祈清和不回答，他一嘆，以行動，以親吻與她無聲對峙著，寸步不退。
“但在此之前，你得允許我試最後一次，讓我把你，帶回來。”
他又一次重覆了自己的條件。
祈清和眼裏的淚斷斷續續，是看得見的雨，他低頭親吻她，另一場看不見的雨降下，蜿蜒成溪流，在她身體裏奔流匯聚，終於，在他主導的這場逃無可逃的對峙裏，她再扛不住了。
她仰起頭，沈默須臾，看著他漂亮的眸子，低聲道：“好。”
“你能說一句愛我嗎？”他攬著她的腰，將她擁進懷裏，尾巴繞上來，一圈又一圈地不放開，“騙我也行。”
祈清和闔了闔眸，安靜了許久，等眼裏的淚停了，才終於長長地一笑，妥協般開口了，聲音溫柔至極。
“我愛你。”
是在騙你。
他低頭，在她發梢輕輕吻了吻，繾綣道。
“謝謝。”
我知道，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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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著她的手，松了幾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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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他們是什麽關系, 她有什麽資格, 去過問他。
說罷，祈清和微微一扯，輕易就掙脫出了, 被他攥著的手。
她力道本不大, 但這一糾纏，就扯著了傷, 應知離斂眸, 瞞下了眼睛裏一閃而過的疼。
祈清和蹙了一下眉。
她上前一步, 走近了，微微仰頭，輕聲道：“我明白, 你應天而生，有你的責任與義務，不是所有事都能告訴我。”
應知離垂眸, 閉了一下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他沒說話, 祈清和卻不依不饒：“可有些事，我是不是, 也沒那個資格？”
她眉心沈了沈，擡手撫上他的肩，他身上很燙，指尖偎過去，一寸寸掠過，在某個地方停下，不輕不重地一按。
瞬間有血浸染。
“比如，我聞到了你身上的血腥氣。”
“而你沒打算讓我知道。”
應知離別開了與她對視的目光。
他蹙著眉，壓著泛上來的難捱，答道：“我近期不適合出現在你面前。”
祈清和斂了眸，這一靜，就聽見了他亂而急促的心跳。
她閉了閉眼睛，另一只手又反握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停在脈搏處，安靜感知著他的身體。
“可你主動拉住了我。”祈清和追問，“為什麽？”
應知離平靜了一下，終於，反駁了最開始她說的那句話：“因為你沒有高估你自己。”
你一直有過問我的資格，是我膽怯而已。
她忽然深深笑了起來：“每年這期間，你一般都回哪裏休養？”
他闔眸，心裏藏著事，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但這個答案很簡單，祈清和想，於他而言，只有夢了。
她收回手，看著他身上的血跡，斂了笑：“你帶我走。”
眼前的人微微怔楞。
這話有些失分寸，祈清和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還得回藥堂看看。”
應知離閉目，聲音無可奈何：“夢是我的領地。”
“我知道。”祈清和笑了笑，聽懂了他話裏另一層意思，“我是被無情道封了感情，不是又失憶了。”
她話說得分明，應知離輕輕嘆氣，重新捉住了她垂落在身側的手，扣住了。
雲霧泛起，水一樣，漾開了。
祈清和剛一回到夢裏，還未回神，腰身被攬住，緊接著天旋地轉的一晃，整個人就被他壓在了身下，困住了。
她像乍暖還寒的春風，溫柔落進了他的領地裏。
“我說了，最近我不適合出現在你面前。”
他體溫很高，像起熱時的她。
耳側緋紅，一直蔓延到眼瞼，眸光映水，漂亮迷蒙，白色流光在他身上縈繞，治愈修覆。
祈清和在接觸到他脈相的時候就知道了他的身體狀況，也知道他一直忍耐的——
除了傷，還有情。
冬末初春。
雪豹的發情期。
“再說一次，我沒有失憶。”祈清和試著動了動，發現自己有活動的餘地，一轉眸，周圍是雲海，身下是星河，她被他壓在漾起漣漪夜色裏。
“所以我記得，此前的我，是那樣喜歡你。”
不知何時出現的尾巴一圈一繞，徹底封住了她所剩無幾的活動空間。
“那現在的你心有所動了嗎？”
他俯身下來，一記吻落在她眉眼，火燒雲一樣，灼了一瞬她的眸光。
“沒有。”沈默許久，祈清和慢慢說出了這句話，“是我當年心甘情願選的路，我犯了錯，活該承擔這些。”
又是一記吻落下，在她唇上，停留須臾，輕咬了一下。
他一聲不吭地咬她，祈清和就知道，是自己又說了沒輕沒重的話。
“那你能再喜歡我一次嗎？”
他試探著，誘哄著她開口。
祈清和頓了頓，剛想回答，一啟唇，他的氣息圍困進來，掠奪了她舌尖上的聲音，來得措不及防，將答案揉碎成了嗚咽。
他知道她要說什麽，也不想聽見她的答案。
所以這記吻深而漫長，像是一封信上的印記，封住了裏面所有言而未明的字句。
他的發情期，在春風歸來那日起，就漸漸被她誘發了。
他本想像以前那樣，捱過去，就好了。
可今日見到她，理智殆盡，他失控地拉住她，只想讓她，跟自己說說話，或者，再聽聽她的聲音。
什麽都好。
祈清和在換氣的間隙裏，緩過一息自由，抓住了機會，她喘著氣問他。
“我問道無情那三年，你去了哪裏？”
他將她整個人都圍困在身下，又是一記吻停駐在她唇齒裏，回答。
“沈睡。”
“這大概是，是我此生最後悔的一次沈睡。”
聲勢浩大的吻從落她的唇上，開始落在了她的的身上，一路燒過去，穿過春風。
祈清和沒說話，身體卻在不知不覺間微微顫抖了，他低回一嘆，又安撫地吻了吻她蝶翼一樣的眼睫。
“我知道，就算我醒著，也攔不住你的決定。”
“我只是遺憾，沒有陪你一起走。”
周圍霧氣泛起來，像潮起，徹底治愈了應知離受的傷，拂走了衣衫上浸的血跡。
於是他又想起了她受過的傷，俯身重新去探尋，才發覺她在東陵城受的疤痕早退卻了，只留下了一記似有若無的雲紋。
因為那裏，縫進了他自己的夢。
空氣是涼的，他是暖的，冷熱拉鋸起伏，燎燒了春風，刺激了知覺。
祈清和眼裏生了淚光，交織的溫度讓她漸漸朦朧了，連思緒也不甚明晰。
“你放棄我吧。”
她輕而易舉就被他帶進了一場無聲的混亂，終於，在柔軟的綻放裏，她喘著氣找回了想說的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你是不是還不死心，認為有兩全之策？認為有辦法解開蘭珩的法術？”
他一頓，環在自己身上的尾巴緊了幾分，不容分說地將她圈得更牢更緊了。
“這個時候，別跟我提他。”他聲音有點生氣，落在她身上的吻更重，讓她呼吸有了波瀾。
吻像大雨一樣落下來，熾熱在身體裏洶湧，貪婪地奪回她的全部心神。
他自私自利地，占領她的所有。
祈清和聲音顫了顫，眼裏的那顆淚滾下來，想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然而，接下來說的話，卻失控了。
“我知道，你們都很喜歡蘭月渡那個孩子，我也很喜歡她。”
“所以每個人都在懷念她，而你一直以來，想試圖尋回來的，不也是當年的蘭月渡嗎？”
在喘息的縫隙裏，她承受著亂與靜，身體迎接著一場看不見的雨季與潮息，自以為冷靜地繼續失控著。
她像料峭春風，被他不斷穿過，又追逐，再挽留。
“可你還沒意識到嗎？那個孩子，被我徹底弄丟了啊。”
他一停，嘆了一氣，又想用吻來封她的言語。
到底被以吻封緘了太多次，祈清和有了經驗，眼裏蒙著水霧，掙紮著躲開了他的吻，固執地要把話說完。
“你認為是無情道封住了過去的我，只要解開，就能一切如初。”
“可是，哪怕無情道瓦解，記憶想起，我也不再是她了。”
她在他身下顫抖著，不肯主動吻他，也不肯主動回應他，淚與哽咽，都壓著，什麽都不肯交給他。
“你們那麽喜歡的蘭月渡，在當年被我親手毀掉了，我找不回來，真的找不回了。”
“所以，你放棄我吧。”
話音一落，動作止了一瞬，轉瞬間更加洶湧的急風驟雨裹挾席卷，打在身體上，泛起一寸寸疼，挨了雨，祈清和只覺得自己又開始發燒。
疼與熱一並席卷而來，湮沒了她，讓她的意識不斷沈浮。
她再一次聽見無情道枷鎖當啷當啷的示警之聲。
沒用！她知道，他引導自己多少次都沒用！
應知離垂著眼眸看她，想緘住她的淚，想緘住她的話。
他喉嚨一動，終於開口了：“可是，她是你。”
“我與你，很早以前就認識了，所以我知道，兩個名字，都是你。”
祈清和啞著聲音，用手臂遮了眼睛，不敢看他，只反駁道：“你認識的是蘭月渡，你喜歡的，也是她。”
喜歡到，你費盡心思，甚至願意付出一切，只為了將她尋回來。
應知離眉心蹙著，似乎有無數想說的話，最終，只是沈默良久，俯下身，再次吻她。
他將她遮住自己眼睛的手輕輕挪開，壓在身側十指扣住，讓她不得不再一次直面他，迎上他。
“一直都是你。”他沈著聲音，又重覆了一遍，“就因為換了個名字，你憑什麽要否認她的存在。”
祈清和被他扣住了手心，卻不想掙脫，只好含著淚，說著沒輕沒重的話。
“我知道，你認為我說的話不清醒，你認為我將自己與蘭月渡割裂看待了。”
“可我沒有，因為哪怕找回了記憶，如今歷經了滄海桑田的我，也早已不是你原來所喜歡的模樣了，而你一直放在心上的那個姑娘，早就不在了。”
他的掠奪無止無休，潮水在身體裏流淌，她回攥著他的指節，承接著他帶來的所有。
祈清和緩了緩，盡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平靜。
“從始至終，是我貪占了蘭月渡的過去與情感。”
“我想放下了。”
任性又不計後果的話，到底還是收不回去了。
應知離閉目，人在氣頭上，只能徒勞地一遍又一遍，在她身體裏烙下氣息，留下灼熱，留下潮起與雨落，終於，他咬著聲音開口了。
“你是不是仗著我沒辦法拿你怎麽樣，仗著自己什麽都不記得，就為所欲為的用言語來傷我？”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我聽著呢。”
語氣罕見的冰冷又不客氣。
祈清和笑了，沈默了一會，啞著聲音鄭重道：“我還想放下你。”
就知道，不能讓她說話。
應知離俯身，不管不顧地再次吻她，就像沒聽見似的，讓她身體內外，再一次執著地都印上自己痕跡。
祈清和適應了他，適應了心裏的疼，註意力留下來，聲音磕絆了一下，將方才的話說完。
“我放你走，好不好，我知道，此前是我執拗，是我自私的想讓你陪在我身邊。”
“是我忘了，你從不屬於我。”
他是生來歸屬天地自然的生靈，他從不屬於某個人，也從不屬於人間，他行走於萬丈夜幕裏，從不該停留。
她絕不能自私地留下他，剝奪他的自由。
傷人的話，從來不留情。
“不是現在。”兩個人像談條件似的，應知離停住了，目光垂著，聲音意外平靜，“再給我一點時間，現在的我不能走，在蘭珩一案結束後，我會離開。”
祈清和不回答，他一嘆，以行動，以親吻與她無聲對峙著，寸步不退。
“但在此之前，你得允許我試最後一次，讓我把你，帶回來。”
他又一次重覆了自己的條件。
祈清和眼裏的淚斷斷續續，是看得見的雨，他低頭親吻她，另一場看不見的雨降下，蜿蜒成溪流，在她身體裏奔流匯聚，終於，在他主導的這場逃無可逃的對峙裏，她再扛不住了。
她仰起頭，沈默須臾，看著他漂亮的眸子，低聲道：“好。”
“你能說一句愛我嗎？”他攬著她的腰，將她擁進懷裏，尾巴繞上來，一圈又一圈地不放開，“騙我也行。”
祈清和闔了闔眸，安靜了許久，等眼裏的淚停了，才終於長長地一笑，妥協般開口了，聲音溫柔至極。
“我愛你。”
是在騙你。
他低頭，在她發梢輕輕吻了吻，繾綣道。
“謝謝。”
我知道，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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